民国时期,湖湘花炮有起有落。民国初期,全省花炮发展到新阶段,其中以浏阳发展最快,据1935年《中国实业志·湖南省》记载,“浏阳县东、南、西三乡,居民于农闲时操此业者达30余万人,其城区制造作坊有300余家,工友达2500余名,年产量达25万箱以上。”醴陵全县也有发展,其中以城区及东乡的浦口市、白兔潭、潼圹、麻石街等处尤盛,闲时从业者达6万余人。为了促进花炮业的发展,醴陵县城还创设了“鞭炮传习所”,各区、乡派人到传习所学习鞭炮制造技术,并且编写了《鞭炮指南》一书,内容分切纸、扯筒、洗简、褙筒、腰筒、制筒、掺煤、上盘、钻眼、插引、轧颈、结鞭等12项,有力地促进了烟花鞭炮的发展。 但是到了30年代,由于国内国际政治风云变幻,战争频发(帝国主义入侵、军阀混战、革命与反革命战争等)等因,严重摧残和影响了经济的发展,烟花鞭炮生产形势十分严峻。湖南三个集中产区的烟花鞭炮生产开始凋零衰败,厂坊纷纷倒闭,产量大幅度下降,销路长期阻滞,到日军侵犯湖南时期,全省姻花鞭炮生产几乎停顿。其中,以浏阳、醴陵的损失最为惨重。 据《中国实业志·湖南省》记载,浏阳“爆竹制造数量,一落千丈,城内作坊相继停闭者达三分之一,工友失业者比比皆是。”当时的鞭炮同业工会调查称:“现时城内外存作坊仅200余家,资本仅49000元,工人仅568名。这与兴盛时期相比,厂坊数减少了三分之一,工人数减少了百分之七十八,作坊资本都明显减少。在参加鞭炮同业工会的39家厂坊中,资本在2000元以上的仅李春茂和刘永兴两家,资本在1000元以上、2000元以下的仅张四盛、杜协和、三友益等三家,其余资本都很少,这些厂坊的年产量和年产值都不大。 醴陵的情况和浏阳十分相似,该县烟花鞭炮业在最盛时期,从事生产制造的有6万人以上,年产10万箱左右,但是在民国十九(1930年)年以后,由于社会动荡加上广东外销锐减,因此日渐衰落,当时城区鞭炮作坊只有11家,观其资本与产额,亦微不足道。到1935年前后醴陵全县仅有11家烟花鞭炮作坊,其资本总额共计才3200元,雇用工人数仅15人,年产量累计仅252箱,这和过去最盛时期从事烟花鞭炮生产的人数达6万以上、年产量达10万箱相比,简直是跌入了最低谷。 以沪溪浦市为中心的湘西集中产区,因土匪滋扰,烟花鞭炮的凋零衰败更是十分明显,“湘省边境,屡被匪扰,民生凋敝,爆竹营业,更见衰落。”1935年前后,据各县业中人士报告,沪溪全县操业者约400余家,工人1300余名。凤凰计200余家、工人700余名,永绥20余家、工人70余名,沅陵、芷江、晃县、会同、靖县、乾城,每县各数十家,惟常年制造,只城区数家。其资本大都独资,而沅陵城内之张锦昌、李洪兴、宋裕福等作坊,资本较大,各1500—2000元,其他各县,每家仅200—400百元。可见,湘西集中产区烟花鞭炮的生产也是如不如昔了。 以衡阳、郴县为主的湘南集中产区,烟花鞭炮之衰败也不可避免。到1935年前后,衡阳的烟花鞭炮厂坊仅存96家,郴州仅有17家,情形也很不乐观。固定资本小,两县共计才5400元,除衡阳县的古和祥资本960元、宁中和资本各400元外,其他各厂坊均仅100元左右。从事烟花鞭炮生产制造的工人人数少,一般都是3—8人不等,最少的仅1名工人。这种生产状况,年产量和年产值当然不大,其凋敝衰败之状也显而易见。 为了扭转这种衰落的局面,1934年湖南省经济调查研究所派人深入浏阳、醴陵和江西上栗作了为期一个月的调查,并于1935年将调查材料汇集成《湖南之鞭爆》一书,此书由省主席何键题写书名,系统介绍了浏阳、醴陵等县的鞭炮生产情况,并提出了指导性意见,对鞭炮烟花生产的复苏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。是年,湖南省建设厅又编撰《浏醴之鞭爆》一书,提出了关于湖南花炮制造业发展的一些建议。之后,浏阳、醴陵产区恢复较快,但远未达到鼎盛时期的水平,同时也好景不长,从1939年到1942年日寇三次进犯长沙及湖南各地时,花炮生产又再次落入低谷,几近停顿。直到1945年8月日军在芷江受降后,湖南省的花炮业才逐渐得以恢复。 值得一提的是,用烟花爆竹当武器是湖南人的一大杰作。据史料记载,北伐军经过长沙时,老百姓不仅以鞭炮迎接,送茶送饭,而且带上一种特殊武器——鸟枪、火铳和枞树炮等投奔军旅。这种“土武器”是用火药掺上“铁丸”作子弹,一打一大片,杀伤力相当强。在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中的游击队、赤卫队里,很多人都使用过这种武器。这比梭标、长矛、大刀的威力要大得多。有的战士还直接用花炮弹横射或将花炮弹改作“地雷”以袭击敌人,或者把鞭炮装入铁桶燃放,因其响声极似机枪,用以迷惑和震慑敌人。湖南人就是用这样的武器克敌制胜,去缴获敌人的洋武器,壮大自己的军事实力,因而威名远扬,使敌人闻风丧胆。 1927年秋,毛泽东所领导的秋收起义就发生在浏阳及相邻的铜鼓、萍乡。起义部队及赤卫队、游击队中多数是当地农民,其中有不少花炮工匠。他们中有的人白天在地里耕作或在作坊做花炮,晚上则参加战斗,摸哨卡、搞突袭,是典型的“亦工亦兵”。浏阳西乡有三座分别叫“白茅尖”、“黄茅尖”“乌峰尖”的山峰,与同是花炮产地的醴陵毗邻,崇山峻岭,正是邓洪、潘虎等同志所领导的红军游击队活跃的地方。这里曾流传这样一首民谣:“西乡有‘三尖’,高耸入云天。火铳当大炮,爆竹威风显。看似作田人,实为‘活神仙’。白天冒一个,晚上千数千。”这首民谣生动地描述了当时红军游击队战斗的情况。 从秋收起义到文家市会师,再到开辟井岗山革命根据地、建立中国工农红军,浏阳有20多万人先后参加了这场声势浩大的革命斗争,从而走出如胡耀邦、王震、宋任穷、杨勇、李志明、李贞、彭珮云等30多位国家领导人和共和国的将军,其中李贞是共和国的第一位女将军。在当时武器弹药缺乏的情况下,鸟枪、火铳和枞树炮等与花炮火药有关的土武器发挥了重要作用。据说,家住文家市的杨勇将军,就出生在花炮世家,小时候就做过爆竹筒子。而唐亮将军,则完全是花炮工匠出身,他十三岁就在浏阳城关从师学艺,做花炮的技艺常为乡里所称颂,在战斗中他是制作土枪土炮的高手。李贞在浏阳领导过一支游击队,他们使用的武器基本上都是花炮火药制成的土武器。在一次战斗他们被白军重重包围,她就是机智地利用爆竹脱险的。夜色中,她把几挂鞭炮装入洋油桶(当时装煤油的铁皮桶),点上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嘟嘟声,敌人以为是红军用机关枪增援,故不敢轻举妄动。此时,李贞命令游击队员奋力突围,用枞树炮轰开一道缺口,打得白军晕头转向,最终冲出了敌人的重围。等到天亮时,白军看到树上吊着的洋油桶和爆竹屑,才发觉上了当,但游击队早巳无影无踪了。 花炮之乡这种利用花炮和花炮火药当武器的灵活机智的战术,也被抗日战争所利用,发生在长沙的三次保卫战中就大量地使用了花炮火药,北方的敌后武工队、平原游击队也广泛运用,成为中国革命战争史上的一段佳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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